认识画画的秦雨之后,有段时期我脑子里产生一个想法:艺术的灵根在上帝手里,艺术的所有形式和表现,都是这灵根上生发出来的彩带,上帝选好了对象就把这彩带抛给他,在他身上赋物成形,菩提幻影,化蛹生蝶。我们搞艺术的人说不准仅仅是这附着物的一块载体,支配我们的不是我们自己。这好像有点玄乎,可是不如此,我很难解释秦雨和他从事的绘画艺术。这个人就出生在太行山脚下,很平凡的相貌,身材不高,黝黑色的皮肤,宽额细目,光头,表情憨厚,声音粗壮,言语少,有顿挫,绘画有些成就之后才上的大学美术,实质上就是一个山中娃。艺术这种纯粹精神化的东西是如何在他身上生根开花的呢?在林州城东仿古巷南段“雨晴楼”中,下边整个一层全是他的画作,大幅的,接天触地,如云披霞挂,山貌、水状、荷塘、月色、落日,那林中的飞檐,那溪上的小桥,那平地上如波涛一样的雾岚,那春发时苍黄朦胧的林带,那水中映出的红日,那阡陌上迎面走来轮廓清晰、眉眼飞动而又模糊淡远的美少妇,还有被变形夸张了的一块山石或山峰,都让人感觉似曾相识却又不识,明知是墨水在纸上所造,却挡不住那墨形墨影里的活起来的放射出来的千般眉眼,万种风情。特别是有几十幅诸如扇面类的小品画,多取古人雅趣或作者生活中的平凡事物,有散发宽衣的古士在茅屋中对饮,有高僧策杖独行林泉,还有碟中待烹的小鱼,案上未付刀刃的大白菜,作者在画中流露出的悟性与禅意,能够在不同层面与不同读者心中那根最敏感的神经接通,让人看了再看,欲说还休。我不懂画事,只能与写文章来作比较。画与文对人产生的情感和思想效果是相同的,而产生这种效果,绘画用的是墨、是彩,是形色的艺术,文章用的是文字、是语言。两种手段都要立意,都要选材,都要排兵布阵,都要浓淡达意,都要渲染出彩,俘虏和征服的对象都是读者的心灵。这样比较起来再看秦雨的画,我便大体清楚了秦雨在这纸墨背后走了有多远,登了有多高。我仿佛看到,在那孤独寂寥而又繁花相拥的高地上,这个人仍然在躬背前行,不禁惺惺相惜,热泪盈眶。
秦雨在太行山下,在林州百万城中,已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,机关单位、家庭个人很多都以张挂他的画为时尚。在一些实业老板的公关方略中,秦雨的画已成为一个砝码。他的一些作品也已在艺术品隐形市场里悄悄运行。但是,我认识他与他见面却是最近且很偶然的事。2013年秋季有人在市区公园门口搞了艺术展销一条街,主要是奇石、瓷器、琉璃、琥珀、根雕、古文物等,展商来自全国各地。那一日我抱着看稀罕的想法,正从东向西在人群里拥挤,突然被秦雨叫住。他一说是秦雨,我惊讶之余,十分高兴,两个人退到人群的边缘说了很多话,随后跟着他来到了一条小巷里,这里一家农院的二楼上是他的工作室。墙上、地上全是他的成品或半成品的画作。他给我解说他的画,一句一句的,语速慢,句子短。为什么慢?为什么短?我当时就能感觉到他沉静的内心,感觉到他是一个务实的人,即便是从事着需要浪漫,需要夸张的工作,也不能改变他的特质,他在挑选字句,试图用最直接,最有效的话把我引向艺术之境,引向他的灵魂曾经站立过的地方。这是很不容易的,特别是对一个门外汉,又是初次见面,传递这神秘美好信息的还有他的眼睛。看看画,看看我,闪射着明亮的光柱。这目光给我留下深刻印象。第二次见面是在太行大峡谷的“天路”上,海拔1100米的高度,随弯就势在山顶的边沿修了一条长40里的旅游线路,秦雨承包了沿途各个景点的设计和建造。我们见面是受景区之邀共同来为这些景点取名字。我从山下上来,看见他已先到,正站在一处突出的三面临空的山崖上,两手比划着给人们阐述他的意图,蓝天是背景,他一个小人儿像留白和剪影一样被凸显起来,我被这壮阔苍茫的构图所吸引,沉浸其间,浮想联翩。但透过空气和风我还是听清了他讲的一句话,他说:“我的主要考虑就是处理自然物之间的关系,山顶上缺少参照物,唯一的就是上边的天,下边的峡谷,每一个景点就和它们发生关系,主要的是在视角上如何切割……”这话讲的,简直就是天地间的美学语录。第三次见面是今年春节,君明从北京回来,纪明从海南回来,两个人做诗、写字、篆刻、制印,在行内已有名气,文化兴趣正浓,初三日来找我谈天说地,我和他们一起去见秦雨,又邀了几个文化人饮酒攀玄,酒罢已是晚上十点,乘兴共赴秦雨的“抱山馆”。窗外春节的鞭炮声不绝于耳,室内以茶当酒,以墨作舞,高声低声,笑语喧哗。秦雨在案上展纸,挥笔写了几个大字:“初三日,友朋来,林泉高致,墨蝶迎春”。看此时的他,两颊红晕,双目生彩;看他的字,朴拙苍劲,确如古人推崇的标准,像枯树藤,像屋漏痕,像蚰蜒爬动,像挑夫山道换肩之变形。其余一干人等,会写的不会写的,都乘着酒兴和雅兴,赤膊上阵,依次在案上泼墨作法。写完一幅,即挂于北墙,众人拍手评说,又写完一幅,又挂于北墙,又议论风生,大家豪情勃发,意气干云,都过了一把书法瘾。与秦雨交往甚密,一同作画的岳瑞增在一旁告诉我,大年除夕夜,秦雨在家里画了一个通宵,说人长一岁,技长一寸,守岁即要守艺术。初一早起给瑞增打电话,激动地说夜里在画境中的神秘神圣和收获。眼前的这个场面和岳瑞增介绍的情况,使我对艺术的魅力与能量有了新发现,对画家秦雨有了新认识。
至此,我原先的想法发生了变化:上帝赐给我们的可能只是一颗艺术的种子,这颗种子能否发芽和长成大树,主动权或许真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。
画家秦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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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14-05-13 10:22
文章来源:林州市新闻中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