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乡的“场”
林州市人民政府门户网站 www.linzhou.gov.cn  发布时间:2020-06-19 17:19  文章来源:林州市人民政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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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过去,只要有村庄,就少不了场。场和柴草垛是乡村最明显的标志。家乡的场紧靠村边,还有三间场房用来存放各种工具和物资。

  四月中旬就要开始“造场”,先把地上的杂草等清理得干干净净,再把土粒细细打碎,仔细抚平,用石磙碾到硬硬的发出光亮,泼点水停停再碾。碾的时候要撒一层草木灰或老麦糠,防止土沾在石磙上,直到碾得硬实、平整了,才算完成。这样在打场时,麦粒就不会压进土里,土也不会混进麦粒中。小孩子们难得见到这样好玩的场地,不等场造好,就跑进来趴地上打滚,在大人中间乱跑,跟着磙子转圈……大人往往撵了一遍又一遍,总也撵不走。

  农家人时间掐算得准,场造好了,小麦就该上场了。俗话说麦熟一晌,刚才看着还略带青黄的麦子,一场热风过去,就会变得焦黄。五月紧接雨季,要赶在雨季到来之前,把麦子收完晒干,颗粒归仓,因此“收五月”又叫“抢五月”,是一年中最忙最累的时候。往往是一家男女老少全上阵,会割的割,会推的推,会挑的挑,不会的管拾、管帮忙。一个个汗流浃背,田野里镰刀飞舞,道路上小推车飞速来往。

  乡下收麦,要连收带打,就是一边收割,一边打场。一台机器各家按次序使用,有时白天,有时夜里。一按电钮,打场机轰轰隆隆地响,有往机器前运的,有往进料口里送的,有用木锨选籽的,有用木杈往远处挑送秸秆的,人手不够的就几家联手。机器不停,大家谁也不敢怠慢。一场麦子打下来,身上的黑灰厚厚的一层,脸也一个个都成了花脸,分不出眼睛鼻子。大家互相看着哈哈大笑。在场上忙碌的时候,虽然累,但是连流着的汗珠都带着笑。

  场打完了,籽粒要想彻底弄干净,还有一道工序——扬场。这是亮绝活的时候,要两手紧握木锨,看好风向,用好手腕力量,轻轻一抖,籽粒刷的一声迎风撒开,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。麦糠落在下风头,麦粒整整齐齐落在上风头,一点也不乱。底下还有一个人在“漫场”,就是用长扫帚把没有吹散的麦糠轻轻拂去。二人配合默契,一落一扫,一扫一落,一点也不会扔乱,也不会扫乱,只有二人合一,才有这么好的默契。不一会儿,金光闪闪的麦粒,就成了圆形带尖的麦堆,看着就让人高兴。

  晒场相对比较轻松,只要天气好,就把麦子薄薄地摊在场上,每隔一段时间,用木锨或用脚来回拖着翻动一遍,叫“趟麦子”。原来以为只是为了翻动一下,后来才知道来回一趟,麦子就成了曲面,可以更大面积接收阳光,看来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无穷的。烈日当空,趟麦子很不好受,但赤脚走在滚烫的麦子中,倒是很舒服。最舒服的是把装粮食的口袋铺在场边树阴下,躺在上面看麦子,不是防贼,是延续着的一种习惯。最倒霉的是突然下起雨来,得慌忙赶着收麦子,来不及收就先用塑料纸盖上,每次都是一身汗,再淋个落汤鸡。

  麦子归仓,麦场的使命完成。场上只剩下大大小小的麦秸垛,有方的,有圆的,有尖顶的,有圆顶的,体现着主人的个性。场便再一次成了孩子的乐园,成群结队在场上来回疯跑,在麦秸垛之间捉迷藏,一会儿爬上垛顶,一会跑到场外,有的唱有的跳,翻跟头竖直挺。有时玩累了,躺在麦秸窝里就睡着了,害的大人们到处乱找。场边也成了大人们聚集的地方,尤其到了傍晚,伴随着袅袅炊烟,耕牛慢腾腾从田野归来,场边树下,有的已经端起了饭碗,有的坐在那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有的咧开嗓子大声说话,有的只顾用扇子使劲忽扇……

  后来农村开始有了机械,不用上场打麦了,人们就开始在马路边晒粮食,但既不安全,麦子又受污染。现在农村有了现代化的收割机,一步到位,农民收麦子再也不用没日没夜地忙了,也不用担心麦子在地里熟落,场基本上用不到了。

  如今的农村,场大多被种成了地,石磙也被闲置在没人的角落,任凭岁月剥蚀,有的已经风化破损,不久,将会在沧桑的岁月里渐渐消失,被人遗忘。

  或许,乡村还有许多东西将渐渐远去,但我心里,关于场的记忆却还是那么清晰,家乡散发着泥土芳香的所有事与物都让我感受到温暖,心灵受到着安抚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高鹏伟)